艺坛女英烈夏朋

  夏朋小传
  夏朋是在鲁迅提倡的中国新兴版画运动中涌现的第一代版画家,是我校最早的共产党员之一。夏朋,女,1911 年出身于杭州一个富有的书香门第。1929 年考入杭州国立艺专,为我院第一届雕塑系学生。她穿着入时,是一位美丽活泼、热情奔放的进步女青年。入学不到一年,就因不满陈旧的学校教育的束缚,与进步同学组成中国新兴版画史上第一个美术团体“ 一八艺社冶。是年为民国十八年,故名“一八艺社冶。
  1930 年暑假,夏朋与“ 一八艺社冶同学到上海参加左联举办的暑假文艺补习班,成为中国左翼美术家联盟九名执行委员之一,曾与同学一起到上海街头贴标语,参加上海南京路“八一冶反战示威游行。秋天,她与胡一川、刘梦莹等人在杭州保亻叔塔旁宣誓加入共青团。“ 九一八冶事变后,全国人民掀起轰轰烈烈的抗日救亡运动,夏朋满腔热情地走上街头,深入工厂,发表演说,要求民主,要求抗日,反对内战,并赴南京向国民政府请愿。
  1932 年秋,“一八艺社冶被学校当局解散,夏朋等人被开除。反动派的迫害,更加磨练着革命者的意志,她曾转赴北平读书,与同学们继续追求真理。同年冬,她又转到上海与胡一川等有志青年汇集,组织“ 涛空画会冶。她曾因“涛空画会冶遭破坏被捕,后与其妹文琴移住法租界道德里继续从事革命活动,她又第二次被捕。两次都因查无实据和她打扮漂亮又能讲几句法语而被法国巡捕房释放。这时,夏朋置个人安危于不顾,在上海地下党领导下,巧妙地避过敌人的搜查,秘密转送文件和宣传品到工厂。积极对工人进行革命宣传,还与冯雪峰同志取得了联系,把一些同志介绍给冯雪峰同志,她也曾在何香凝、廖承志的领导下,一起搞过“ 国难展览会冶,积极宣传抗日救国。她还组织美术界同事到“野风画会冶去听鲁迅的报告。夏朋不仅是一位出色的革命工作组织者,同时也是一位革命女版画家。她在鲁迅革命文艺思想哺育下,积极投入木刻创作,这一时期,她发表了许多版画作品。现在收集到的有《早餐》、《清道夫》、《早市》和《四等车厢》等。这些作品以现实主义手法,充分表现出劳动大众受剥削受压迫的苦难生活和反抗斗争精神。
  1934 年6 月,夏朋受组织委派到无锡工作,不幸被反动派当局发现,她与一些同志先后被捕,随后解押到苏州反省院。1935 年1 月,夏朋在反省院病危,其妹姚文琴得悉赶往苏州时,已奄奄一息,她睁开眼睛只迷迷糊糊地说了两句:“叫你不要来嘛!冶“ 一川来了吗?冶不到一小时就离开了人世。她牺牲时年仅二十四岁。死后遗体由文琴领回,埋葬于杭州玉皇山莲花峰其母墓之右侧,碑文题为“爱女馥姑之墓。冶夏朋从牺牲到现在已经过去半个多世纪,由于种种原因,她的历史一直得不到正确的记载。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
  以后,浙江美院党委,根据夏朋的亲属和战友以及他爱人胡一川的要求,派专人到上海、苏州、南京等地向当时有关人员作了调查,并查阅有关历史档案,证实她确于1933 年在上海从共青团转入共产党,报请中共浙江省委和浙江省人民政府批准,确认夏朋同志为中国共产党党员,并追认她为革命烈士。夏朋同志的革命精神及其光辉事迹,将永远铭刻在我们心中,她的名字将永远载入我院史册!
  忆夏朋
  鲁迅先生曾经说过:“中国无产阶级的文学在今天和明天之交发生冶,“ 用我们同志的鲜血写了第一篇文章。冶他亲手培植的木刻事业同样也是如此,有的牺牲在战场上,有的死在敌人的牢狱中。女画家夏朋就是其中一个。夏朋是我青年时代的同学和亲密战友,我有责任把她短暂生命中的一些有意义的片断记录下来。夏朋原名姚馥,是1929 年杭州艺专第一届雕塑系学生。她家庭富有,看起来好象是个衣着考究的漂亮小姐,实际上却是个热情、上进、有胆有识的女中英杰。入学第一年,她就不满足于校方脱离现实的老一套的教学,而参加了进步同学组成的“ 一八艺社冶。1930 年夏,我和夏朋由于参加了这些活动,使她在政治思想和文艺思想上都有了很大的提高。当时她在左翼“ 美联冶领导下,曾多次到上海街头去写标语并且积极参加了南京路“ 八一冶反战示威游行,表现了勇敢无畏的革命品格。同年秋,她回校后即参加了地下党领导的共产主义青年团。九一八事变后,她和艺专的进步同学们一块到绍兴去作街头讲演和到南京请愿。通过“一八艺社冶组织的文艺理论学习和参加一定的革命活动,使她对当时国民党所谓“ 攘外必先安内冶的反动性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她从一个单纯的热爱艺术的女学生,经历了革命斗争,逐步理解了一个新时代的美术家应负的使命。那时,许多“ 为艺术而艺术冶的人是看不起木刻的,夏朋却鼓励我搞木刻。
  1932 年秋,在白色恐怖下,“ 一八艺社冶被学校解散,夏朋也被学校开除,这时她已是一个革命者,这些打击丝毫也没有改变她乐观的性格。她首先到北平,不久转到上海,住在小沙渡路。这个时期我们经常在一起谈艺术、谈革命。有一天,冯雪峰同志来找过她。不久夏朋就通知我到“野风画会冶去听鲁迅先生的报告,使我们在文艺思想上和美术创作实践上直接受到鲁迅先生的栽培,这是多么幸福啊! 她自己不但做了许多有关美术运动的组织工作, 自己也开始学木刻,以最简便有力的美术武器为革命事业作贡献。在《现代》杂志出版的《现代中国木刻选集》发表的《四等车》、《清道夫》、《菜市》和给马达同志刻的木刻像,都是她在这个时候刻的。为了开展左翼美术运动,夏朋在共青团和“ 美联冶领导下于1932 年冬,利用上海美专放寒假的机会成立了“涛空画会冶,我和马达等不少同志都参加了。她和钱文兰(女) 就住在画室里做联络工作。画室里,白天、晚上都有不少人来作画、接头或开会,艺术和政治气氛很浓。但好景不长,有一天深夜,她居然冒着严寒找到我处说,“ 涛空画会冶已被破坏,内中有暗藏密探,她和钱文兰曾遭逮捕,她是没有给抓住证据而释放的,并要我和马达立即搬家,不要再去画会。话虽简短,但显得很机敏,而又充满革命警惕和阶级感情,使人感到温暖和鼓舞。
  1933 年春,当我在党领导的地下工联工作时,夏朋曾主动帮助我带过秘密的革命宣传品,躲过白渡桥巡捕的搜查,然后再把宣传品交给我送到工厂去。有一天下午,我从工厂回来时,路过四马路,在一间书店的门前遇到冯雪峰同志。他告诉我:“ 得到通知,说你住的机关发生了问题。冶夏朋怕我回去遭敌人毒手,特地站在龙门路口等我,并告知我已经把我行李搬到马霍路一个亭子间里了,还劝我再到别处躲一躲。我接受了她的劝告,立刻和她分手了。
  当夏朋和她的妹妹文琴住在法租界道德里时,我常常在那里落脚,夏朋住在一幢楼房的二楼,把一些秘密文件和我的一批木刻原版都藏在三楼空房里。为了安全,我们约定了一个暗号,如果情况不妙,她就在窗户上做出记号,好让我不要贸然闯进去。那时我还听她说过:她正跟何香凝和廖承志同志一块搞“ 国难展览会冶的工作。我也曾陪她一同到八仙桥青年会去交涉过会场,作为欢迎法国进步作家巴比塞到中国来开和平反战会的地方。1933 年7 月的一天,我去夏朋家,因为窗户上没有特别标志,我安心走进去,不料夏朋已遭到特务的突然袭击,被抓住了,于是我也遭到了逮捕。就在巡捕房的走廊里,我回头看了一眼已被拘在一间审讯室中的她,谁知这竟是我和夏朋的最后一次见面。虽然这一次,夏朋因为她会讲一些法语和打扮得象富家小姐,没有经过法庭被释放了,而当我还在狱中时,她又第三次被捕。曾在这之前,她还想方设法营救我,她被捕后又写过一封信寄到我所在的上海法租界看守所,告诉我她已身系囹圄,叫我恢复自由后,在上海宁波路虎标永安堂留一个地址,有可能她会来找我。谁知再也不见她来找我。后来听艾青同志说,她已死于狱中。活到今天一定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画家的夏朋,竟在白色恐怖的黑暗年代里,象许多共产党人一样,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她的名字应该在我们革命的美术史册上永存!